反垄断：腾讯被责令解除网络音乐独家版权

继斗鱼、虎牙合并一事被监管叫停后，反垄断利剑再挥向腾讯。新华社北京7月24日电 2021年1月，市场监管总局根据举报，对腾讯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讯）2016年7月收购中国音乐集团股权涉嫌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行为立案调查。

市场监管总局依据反垄断法，查清本交易违法实施集中的事实，充分评估参与集中的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份额、控制力、集中度以及集中对市场进入和消费者影响等因素。同时，广泛征求有关政府部门、行业协会、专家学者、同业竞争者意见，并多次听取腾讯陈述意见。

调查表明，本案相关市场为中国境内网络音乐播放平台市场。正版音乐版权是网络音乐播放平台运营的核心资产和关键性资源。2016年腾讯和中国音乐集团在相关市场份额分别为30%和40%左右，腾讯通过与市场主要竞争对手合并，获得较高的市场份额，集中后实体占有的独家曲库资源超过80%，可能有能力促使上游版权方与其达成更多独家版权协议，或要求给予其优于竞争对手的交易条件，也可能有能力通过支付高额预付金等版权付费模式提高市场进入壁垒，对相关市场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

根据反垄断法第四十八条、《经营者集中审查暂行规定》第五十七条规定，按照发展和规范并重的原则，市场监管总局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责令腾讯及关联公司采取三十日内解除独家音乐版权、停止高额预付金等版权费用支付方式、无正当理由不得要求上游版权方给予其优于竞争对手的条件等恢复市场竞争状态的措施。腾讯三年内每年向市场监管总局报告履行义务情况，市场监管总局将依法严格监督其执行情况。

本案为我国反垄断法实施以来对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采取必要措施恢复市场竞争状态的第一起案件。责令腾讯解除独家版权等措施将重塑相关市场竞争秩序，降低市场进入壁垒，使竞争者均有公平触达上游版权资源的机会，有利于将竞争的焦点从利用资本优势抢夺版权资源回归到创新服务水平、提高用户体验的理性轨道上来；有利于推动与国际接轨的合理方式计算版权费用，减轻下游运营成本；有利于培育新的市场进入者，并为现存企业创造更公平的竞争环境，保障消费者选择权，最终惠及广大消费者，促进网络音乐产业规范创新健康发展。

对于该处罚，腾讯回应称，将认真遵守决定，严格落实监管要求，依法合规经营，切实履行社会责任，维护市场的良性竞争。腾讯将压实责任，与腾讯音乐等关联公司在规定时限内制定整改措施方案，按照处罚决定要求全面不折不扣地完成，确保整改到位。

网易云音乐则发布公告，表示坚决支持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处罚决定，网易云音乐承诺将积极履行平台责任，依法合规经营，坚决不与上游版权方签订网络音乐独家版权协议，抵制哄抬版权价格行为。
“网易云音乐表态真快，抢市场这就开始啦？”有网友评价道。
注意到，腾讯音乐娱乐集团（TME）是2016年中国音乐集团（CMC）和腾讯旗下QQ音乐进行数字音乐业务合并的产物。2018年，TME在美股成功上市，截至7月23日总市值182.80亿美元，已低于上市时估值。
行业人士认为，独家音乐版权的流失会在会员付费、用户增长等多方面对腾讯造成打击，网易云音乐是受益者之一。

恢复市场竞争状态第一案，专家称释放监管红利
公告显示，2021年1月，市场监管总局根据举报，对腾讯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讯）2016年7月收购中国音乐集团股权涉嫌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行为立案调查。
调查表明，本案相关市场为中国境内网络音乐播放平台市场。正版音乐版权是网络音乐播放平台运营的核心资产和关键性资源。2016年腾讯和中国音乐集团在相关市场份额分别为30%和40%左右，腾讯通过与市场主要竞争对手合并，获得较高的市场份额，集中后实体占有的独家曲库资源超过80%。

根据相关规定，市场监管总局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责令腾讯及关联公司采取三十日内解除独家音乐版权、停止高额预付金等版权费用支付方式、无正当理由不得要求上游版权方给予其优于竞争对手的条件等恢复市场竞争状态的措施。腾讯三年内每年向市场监管总局报告履行义务情况，市场监管总局将依法严格监督其执行情况。
同公告一同发布的处罚决定书显示，腾讯2015年全球营业额为1028.63亿元，中国境内营业额为962.51 亿元，中国音乐集团 2015 年全球及中国境内营业额均为（略），达到《国务院关于经营者集中申报标准的规定》第三条规定的申报标准，属于应当申报的情形。
《反垄断法》第二十一条规定“经营者集中达到国务院规定的申报标准的，经营者应当事先向国务院反垄断执法机构申报，未申报的不得实施集中”。2017 年 12 月 6 日，腾讯完成股权变更登记，在此之前未向本机关申报，违反《反垄断法》第二十一条规定，构成违法实施的经营者集中。

对此，市场监管总局对腾讯处以 50 万元。
“首次对违法实施后的经营者集中采取恢复竞争的必要措施，释放了释放监管红利。”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组成员孟雁北表示，从本案《行政处罚决定书》可以看出，市场监管总局从参与集中的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份额、控制力、集中度以及集中对市场进入和消费者影响等因素，充分评估了交易对市场竞争的影响，认定本案对中国境内网络音乐播放平台市场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的效果。
孟雁北进一步表示，为恢复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市场监管总局准确适用《反垄断法》第四十八条规定，依法责令腾讯及其关联公司不得与上游版权方达成或变相达成独家版权协议或其他排他性协议……并对腾讯依法申报经营者集中、依法合规经营提出明确要求。这是本案的最大亮点，也是本案处罚决定的最大意义所在，充分体现了市场思维和法治精神，彰显了反垄断执法机构的专业性和对平台经济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

TME股价已跌破发行价，丧失独家版权后面临网易云音乐挑战
TME横空出世前，虽然QQ音乐已经是国内最大的音乐播放平台，但整体上来看国内音乐市场仍处于QQ音乐、阿里音乐、CMC三足鼎立的状态，三家平台为争夺版权打的不可开交。
2012年，前新浪副总裁、新浪音乐负责人谢国民创立了CMC，并分别在2013、2014年将酷我、酷狗两大音乐平台收入麾下。律师出身的谢国民很清楚版权的重要性，其在互联网音乐盗版横行时期就以低价签下大量的长期独家代理版权，从而凭借着强大的音乐市场版权占有率跻身中国音乐主流平台之争。
CMC崛起之际，阿里亦势头正盛。其在2013年先后收购了虾米音乐、天天动听，并于2015年将两个平台合并为阿里音乐，还拉来了高晓松、宋柯和何炅组成“铁三角”，试图在即将到来的版权大战中脱颖而出。
2015年7月，国家版权局发布《通知》，要求网络音乐服务商停止传播未经授权的音乐作品，并将该类作品下架，正式拉开了版权大战的序幕。相关数据显示，2015年国内音乐服务商主动下架未经授权的音乐作品达220余万首。

从版权的角度来看，2014年开始加大版权投入的腾讯已经与包括华纳、索尼、YG、英皇等在内的多家唱片公司达成合作；CMC坐拥海蝶音乐、天浩盛世、可登音乐等合作伙伴；阿里则买下了三大唱片公司以及滚石音乐、BMG音乐等的独家版权
而就市场份额而言，根据艾媒咨询，彼时酷狗是中国最大的移动音乐服务商，市场份额为28%；QQ音乐排名第二，份额为15%；酷我音乐以13%份额位居第三。
易观智库报告则显示，2015年四季度中国主流移动音乐App用户渗透率方面，QQ音乐以40%高居第一；酷狗、酷我分别以32.4%和23.3%排在二、三位；四、五位是7.1%和4.3%的天天动听、百度音乐。

然而在2016年CMC与QQ音乐合并后，市场迎来了颠覆性的改变。
时任北京音乐产业服务公司Outdustry总经理的Ed Peto曾表示，这笔交易让腾讯获得了压倒性的市场份额。磁力音乐董事、经理人陶诗则指出，腾讯QQ音乐和CMC两家加起来音乐版权数量基本占了80%左右的份额。
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合并前腾讯就拥有CMC母公司海洋集团16%的股权，再次收购44%股权后，腾讯完成了对海洋集团的完全控股。另据业内人士透露，CMC在美国尝试IPO折戟也是其选择结盟QQ音乐的重要原因之一，其可以借此继续保持音乐市场的优势地位。
合并后的腾讯音乐，以213亿美元的估值于2018年登陆纽交所。同期，曾经高居手机音乐播放器首位的天天动听因被改造成阿里星球停止服务，虾米音乐也于2021年正式与市场告别。
根据第三方数据平台Questmobile，截至2018年7月，腾讯音乐旗下酷狗、QQ音乐和酷我的月活为3.5亿、2.9亿、1.3亿，与第四名、月活为1.2亿的网易云音乐相比有巨大优势，而第五名的虾米音乐已跌至不到2500万的量级。
此次版权的部分流失，无疑会对腾讯音乐自身造成不小影响。

有行业人士指出，腾讯音乐能发展至目前如此大的体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拥有大量独家版权。
消费者方面，受到年轻人簇拥的周杰伦、五月天等知名音乐人的版权为腾讯造就了内容护城河。而由于独家版权的存在，部分音乐爱好者需要双平台付费，使用成本大幅上升。
市场方面，此前腾讯音乐与国际三大音乐公司环球音乐、索尼音乐和华纳音乐集团一般均签订中国大陆独家版权协议，再将相关内容转许可给网易等其他平台。这样就导致其他音乐平台若需要购买版权，将付出超过合理价格两到三倍的成本。
如今版权争夺发生变化，无疑对其他竞争平台是利好消息，消费者的使用成本也将进一步降低。也正因此，在二级市场中，多位投资人认为腾讯音乐独家版权局面的打破，将利好网易云音乐的独立上市。

刚刚，网易云音乐发布公告，表示坚决支持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处罚决定。
网易云音乐此前已多次与腾讯音乐爆发冲突。今年2月2日上午，网易云音乐在微博发布《关于给酷狗音乐“山寨办”团队申请年终奖励的建议》，并配文“@酷狗音乐，狗年快乐！”
网易云音乐称，酷狗“跟听”，从邀请好友页面的信息和展示形式、头像和耳机的展示形式和对讲功能、语音对讲时头像往两边移动的动画形式、点击结束时的路径和文案，全套照搬网易云音乐“一起听”进行“酷狗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监管公布处罚信息前，腾讯音乐在活跃用户数据方面已略微呈现出颓势。2021年一季度，腾讯音乐在线音乐板块移动月活用户数同比下降 6.4%。T.H.Capital分析师田厚认为，新冠肺炎疫情使腾讯音乐用户数量触及天花板，其用户增长已基本停滞。
与此同时，网易云音乐已先后与全球三大唱片公司华纳音乐、环球音乐和索尼音乐达成合作，并向港交所提交了招股书。

另有消息称，字节跳动已于2021年年初成立了音乐事业部，并在近期将音乐业务升级为P1优先级业务，与游戏、教育业务平级。字节跳动产品与战略副总裁、原TikTok负责人朱骏近期已接手该业务，主导字节跳动海外音乐产品Resso。
截至7月23日收盘，TME报收于10.78美元，已低于13美元的发行价。
对于音乐市场未来竞争格局，将继续关注。